雁门关外,二月的风似剪刀一般,一剪子下去,要将人脸上剪出一道口子来。
舟澜音回眸凝望着她身后的镇北先锋军。
七日前,突厥犯边,舟澜音身为北庭节度使之女,女扮男装,化名为舟岚,率领先锋军出关迎击突厥。
谁料突厥此次还勾结了吐蕃,拖住了大军,致使镇北先锋军陷入孤立无援之境。
今日,已经是先锋军断炊的第五日,每个士兵脸上都写满了疲惫,腹中唱起了空城计,执着武器的手在微微颤抖,鲜血与尘土混在在一起,让他们显得颇为狼狈。
舟澜音也不例外。
她昳丽的有些过分的脸庞上,布满了细碎的口子,嘴唇早已皲裂,连她身上那银色的甲胄,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。
然而,她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明亮,她的身影依旧是那么的稳,如一根铁杵一般,深深扎根于地,风吹不倒,雨雪不侵。
她便如一面大纛,只要她还在,镇北先锋军便军心犹在,士气犹在!
舟澜音将手中的陌刀狠狠地插入面前的土地中,扬声道:“诸君,今日便是最后一战了!”
“突厥勾结吐蕃犯我边境、杀我国民、劫我钱财、掠我土地,我等身后便是雁门关,关内是我等的至亲,我等已是退无可退!便是只剩一兵一卒,我等也不能放任突厥入关!”
先锋军是精锐中的精锐,最是血气方刚,若能站着死,谁愿跪着生?
不知何人开始唱起了秦王破阵曲,歌声嘹亮,到了最后,近乎嘶吼。
所有人都赤红着双目瞪着围困在他们的周围的突厥军,面如罗刹、声嘶力竭地道:“来战!!!!!”
舟澜音便身姿矫健地翻身上马,带着身后残存的士兵杀入重围。
与前几次试探性的突围不同,这一次,他们知道他们将一去不返,一身忠骨将埋于这万里黄沙之中。生死已不再重要,以伤换伤,甚至以命换伤,都在所不惜!
饶是兵力数倍于先锋军的突厥军,都被这气势所震撼,迟疑了片刻。
就是这短短片刻的功夫,让他们葬送了大好的局面。
身处包围圈的先锋部队歌声越来越嘹亮,包围圈外,更是传来了音量数倍于先锋部队的歌声。
不知何人喊了一句“太子率援军赶到”,让身陷重围之中、已做好慷慨赴死准备的先锋军重又燃起了生的希望……
……
舟澜音从梦中醒来,取了摆在床边的帕子,随意往面上拂了一把,擦去了额头的汗水。
窗外银月如钩,高悬于空,无数星子簇拥在明月周围,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散发着光芒。